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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28日 星期三

〈冰箱內〉

〈冰箱內〉

你打開門來
看我
是否依然維持凍結
的語言
看我微張的嘴角邊是
上一次親吻後留下的唾沫
與懇切的請求
一同封存
請求你再親吻我一次

這一次就讓我徹底地消失

2016年9月27日 星期二

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

  因為性別與宗教課堂作業的關係,再次看了這部電影。也許要歸功於作業要求,這次看電影時一邊也有了比較仔細的觀察與比較深的思考。

  作業要我們在電影中指出看到的宗教面向,而我認為,本片中呈現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儀式」,其實都可以算是宗教的一環。

  貫穿全片的「納棺儀式」,透過某種儀式性與藝術性的動作,來「喚醒冰冷的往生者,賦予永遠的美麗。」並在這個儀式的過程中讓共同參與的家屬親友「一起在儀式中會往生者送行」。其中包含如化妝、擦臉等動作,都具有單純清理大體之外的象徵性意涵,呈現出了宗教的儀式性意義。

  另外我認為片中主角所提到的「石文」──用撿石頭來傳達心情,也是一種日常行為中的儀式。甚至主角的大提琴演奏、或是到澡堂進行沐浴等等,我認為都可以跳脫傳統宗教的定義,解讀為日常生活中的個人舉行的儀式。

  或許是已經受了應貴兩年的薰陶(XD),一邊看忍不住想到了應貴一直強調的「回歸日常生活」,也就是從日常生活中找到救贖。可以預見儀式行為在當代會越來越日常化與個人化,越來越脫離傳統意義上的宗教,或者說宗教與個人日常儀式行為的界線會越來越模糊。

  另外也特別去思考了電影中宗教與性別交錯的面向,例如在本片開頭與中段皆出現的一個案子,是大悟他們要替一位面貌乍看為女性的大體納棺時,擦拭大體卻發現他是一位生理上的男性,因而詢問家屬要替他畫男妝還是女妝。

  在此可以看到當一位跨性別者在宗教儀式中現身時,乍然形成某種「不知如何面對」的無措局面。宗教儀式本身對於性別的二分(男妝或女妝)可能是某種框限,然而在此我看到,宗教儀式卻也提供一個跨越既有性別分類的空間,藉由替這位生理男性畫上女妝、覆蓋一件紅色洋裝,彷彿就在這樣的宗教儀式行為中,超越了死者的生理,讓死者在象徵意義上成為了一名女性,也讓一直無法接受他的家屬們「第一次正眼好好看她」。

  以上是屬於比較理性的紀錄,接下來是比較感性的(啊啊,理性或感性,為難啊)




  我一直以來不管看書、電影、動漫畫、影劇,幾乎完全不會哭,不管是多感人傷心的作品都一樣,儘管我也有很喜歡或覺得很了不起的作品,但當一起看的朋友哭得唏哩嘩啦或分享心得說他哭得多慘,也始終無法體會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不管我生活上多麼愛哭,看作品時卻很難被打動到哭出來的程度。

  我猜可能是作品跟自己之間距離的問題,自身對於作品中情境與情感的投射需要到達某個地步,才能引發「共振」。先不論作品本身在表達上技術的純熟、美學、情感的濃厚以及具備層次與否能不能引發讀者/觀者與之共振的問題,或許我一直以來的閱讀傾向都是把自己放在離作品比較遠的位置吧?

  可是最近卻察覺到自己越來越容易會因為一段敘述引發出的情境與畫面心碎,儘管那可能與我在現實生活上毫無干係。引發這種心碎感受的,與其說是敘述本身,不如說是我如何任由敘述流入內心、如何讓流入的敘述在心裡橫流碰撞、如何讓這些碰撞在心裡構築成一個空間--那是我對敘述近乎不帶理性(如果有必要區分理性感性)的「體會」。「體會」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脫離了創作者,經過了讀者我的再造。是這個東西引發了心碎。

  越來越容易讓敘述流進自己的內心,滲透或猛然灌入。在看《送行者》時,看到澡堂的歐巴桑去世,長年來做為澡堂熟客與歐巴桑陪伴者的爺爺其實是「守門人」,在蓋棺前那刻對著歐巴桑說「謝謝妳,我們來生再見」時,眼淚居然湧進眼眶。我居然會看電影看到哭,而且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看這部,卻是第一次哭,這件事讓我非常驚訝。同時面對大量、多重且破碎的資訊,越來越難讓自己「陷入」一個作品,發現自己最近偶能遇到這樣的作品,也能夠專心一意的陷入,某方面來說,非常高興。


電影中最催我淚,引我共感的,就是這位爺爺了。

2016年9月26日 星期一

〈對等的愛〉

〈對等的愛〉

你將我盛進
一只小碟子裡
就放在餐桌
桂竹筍滷肉的左邊
三蔬炒乾絲的右邊
先挾一口涼拌才
輪到我
「要細節慢嚥啊」
我說
語音剛落
你便使刀切去我半邊頭顱
一口吞去
我熬燉了整日的馬鈴薯贅肉

2016年9月21日 星期三

拋棄預言

你發現自己不斷反覆地、頻繁地陷入一種「就要被拋棄了」的恐慌裡。

你不知道這個恐慌是怎麼來的,如果依照父母最近開始沉浸的宗教,可能會解釋這是由你某個前世所喚起的傷痛記憶所造成。可惜不信仰宗教的你無法求諸於儀式來化解這個傷痛記憶。

是從上一個冬天覺得無法參與他們那時候開始的嗎?還是上一個夏天感覺他不需要你了的那段時候開始的呢?

這種恐慌好像已經成了一種,隨時都會無預警竄上的慣疾,明明就這麼近的在身邊摸的到抓的到的,還會夢到他就要離你而去了。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被拋棄,好害怕被拋棄而被掏空變得一無所有,不安全感包裹著全身,濃濃濁濁厚厚的,重重的。

你不允許自己成為被拋棄的人,所以轉而習慣讓自己呈現拋棄者的姿態,來進行一種防衛。你要呈現自己很強壯的樣子,「哼,就算被拋棄了也完全動搖不到我呢。」的樣子。同時你也與這樣的自己抗衡,試著想要讓自己成為一個能坦率說出真心話的人,坦率承認軟弱與欲望的人,坦率呈現自己其實對於被拋棄有多害怕的人。進一步,退兩步,進三步,退一步,又被抓住。

變得像一隻帶刺的怪獸。一個習慣於去刺傷別人,卻也同時返回過來刺傷自己三倍痛的難親近的怪獸。


2016年9月8日 星期四

日常記敘,稻間晚風中

其實應該做了決定吧,心裡卻有某處,有止不住的難過緩緩流出......

唉唉別這樣,還要一起努力完這個階段呢。我們是,夥伴吧?

這一篇是在台江時寫的手記。正好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再讀一讀看一看。





不知不覺,時間也來到了在台江實習日子的中繼。對這裡的人、事、物都漸漸熟悉,獨自待在住處的時光也不再容易被令人惶然的寂寞感侵襲,可以很自在地安排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這裡的日子,是很單純的。

也許畫圖,也許看書,也許寫字,也許出門,在烈日下買個菜,到市場晃晃,也許睡個午覺,掃個地,洗個衣,煮頓午飯,處理生活的細節。

彷彿沒有更複雜的事存在了。

上週在人文營的鬱悶之中,因為太過懷念逸走山林的自由無拘,臨時決定加入八月初的縱走隊伍,為此和社大商量,提早一週結束實習。這幾日心思全飛到了遙遠的中央山脈深處,雖身處台江,想的卻全是山林的事。

因為這臨時而來的決定,使得在台江的時間突然縮短了一週。一方面遂了自己想快點結束實習的心願,另一方面卻也驚覺,能好好認識這個地方的時間不多了。原本緩慢的日子,似乎又緊湊了起來。

下了班,和姊姊們以及實習的夥伴去吃火鍋,瘋瘋high high之間,身體似乎又更放鬆了。夜晚台南的風,真的好舒服。不禁開始思索,若我長久地過起這樣的生活,會是怎樣呢?可以接受嗎...?前陣子篤定自己不會想從事如此這般的工作,但說不定,那深植其中的意義,是要在走過一段漫長的日常行板之後才會浮現的呀。比如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如人與事、人與土地間的「促成」......

這些是否都是,太過年輕與心高氣傲的我,一時之間難以體會的呢?

腦中還裝了太多膨脹的自我,與漫遊的渴望,難以靜下心於一隅,於一份促成他人的工作。

稻間的夏夜晚風拂過未被安全帽拘束的頭髮。飽飽暈暈,醉醉醒醒的......在如此這般,浮沉不止卻又無比寧定的心緒之中,好像漸漸,感覺捨不得離開台江了。

2016.07.21

2016年9月5日 星期一

夢想這個東西

〈夢想這個東西,一〉


「怪獸,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幫我把夢想吃掉。」

「真的嗎?可是那會很痛喔。」

「沒關係,留著也很痛。」


---


〈夢想這個東西,二〉



「要我幫你把夢想吃掉嗎?」

「不用。」

「為什麼,留著那個不是很痛嗎?」

「就算很痛,痛到讓人想哭,我也不希望它消失。我珍惜這份痛楚的存在。」


---


會畫這兩篇圖,其實是這個夏天以來去了不少地方遊走,認識不同的人們、和他們聊天說地,聽了許多和我同齡、或是年紀比我大的人們,對於人生不同的思考與對未來的選擇。也到NGO去實習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要說對我來說,有什麼最大的體會或成長,大概就是對未來工作的思考吧。

這兩張圖想呈現的是兩種狀態。一種是讓小怪獸吃掉自己的夢想,當夢想從身體剝除的那一刻是很痛很痛的,因為那是自己曾經堅持了一段時間努力著的,如今就要與它告別了。另一種是拒絕讓怪獸吃掉,儘管掙扎著為夢想努力時常要經歷劇烈的疼痛,但能夠擁有夢想是值得珍惜的。

夢想給人希望,但夢想也會狠狠折騰人。懷抱夢想、為夢想努力,是一件聽起來閃亮耀眼的事,然而實現夢想的路上會經歷諸般痛苦,可能是現實的逼迫、天分與才能的不足、甚至對夢想本身的懷疑徬徨......

選擇讓怪獸吃掉夢想,難道就是懦弱嗎?我不這麼認為,我想畫的並不是對軟弱放棄夢想的批判,相反我認為有時候決定放下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夢想才需要勇氣。日劇《重版出來》中長年擔任三藏山老師助手的沼田渡,在受到天才新人中田伯的刺激後,對自己的漫畫生涯有所覺悟,最後決定辭去助手的工作,回家繼承酒廠。這個腳色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他非常平凡,平凡的懷抱著哪天能被編輯相中而出道的夢想,然而數十年來卻未曾「奮力一戰」。他平凡的如此真實而讓人感到隱隱刺痛。當他決定放棄畫漫畫回家繼承酒廠的那一刻,其實是很痛很痛的吧,然而我並不會覺得這個決定是軟弱的,相反的覺得他充滿了勇氣。

讓怪獸吃掉夢想之後,並非就一無所有。痛苦放棄夢想的過程中,其實是對自己人生的深刻檢討與思考,那是一個洗鍊的過程,而當經歷了夢想從身上剝離的劇痛後,你其實也更認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然後你會走上另一條道路,那條路也許就一直在離你不遠的地方,光芒也許不是太炫目耀眼,卻是最適合你的一條路。

正因為懷抱夢想同時也存在著痛苦,所以選擇與痛共處堅持下去的人令人敬佩。不管現實再怎麼巨大,還是能夠與它持續打架下去。這個世界這麼辛苦,充滿了醜陋悲傷又看似無法改變的事,然而卻還是有群人認為它是有可能改變的,每天每天持續一點又一點地撼動著。

我們這麼不容易知道自己堅持想要的是什麼,擁有夢想何其可貴。




這個夏天聽了許多人的經歷與想法,有人即便過著收入較少較不穩定的生活也想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人比起來想要過穩定的生活,有人想考公務員,有人仔細計算未來收入,有人決定不繼續做本科的工作搬到另一個城市開始另一個生活,有人沒想太多,而有人還在摸索的途中......

每一段經歷在我耳中聽來都是很有意義的。過去總會覺得只有懷抱著像環遊世界、成為畫家、成為世界第一的廚師、成為大作家...之類浪漫而盛大夢想的人才會耀眼。然而即便有人所嚮往的生活是能夠有個穩定的工作度過一生,看似平凡無奇,那清晰篤定的眼神語調,看來同樣耀眼無比。

小時候都會很崇拜魯夫,一心一意毫不懷疑自己總有一天要成為海賊王,實力差距再大的對手還是能充滿魄力地說要把對方打飛出去。後來發現自己更佩服騙人布,儘管經常滿臉眼淚鼻涕嚇得四處逃竄,但在他儘管嚇得雙腳發抖還是決定站住身不再逃跑,轉過身面對敵人的那刻,才是最帥的時刻。

或許小時候總會懷抱著漫天夢想,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認為屈從現實就輸了,然而現在認為考量現實並不可恥,也不是膽小。紮實地想著如何在這世界上活下去的人們,同樣非常可敬。

不管是否實現了最初的夢想,我覺得重要的是永遠不要忘記去認識自己、對外在世界投注一些關懷、並且認真的生活下去。

暫停一下

呼~和人聊天總是能幫助自己釐清一些東西哪!

決定結束現階段的任務後,就先暫停和社區有關的工作了。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感到自己已經進入了「麻痺」的狀態。做社區文史訪調、社區營造等等工作,幾乎是在當半義工(偶爾幸運可以領到一點點錢),之所以會強調這一點,是想強調做這些事的目的最開始就不在「錢」,錢常常是被放在很後面的事,那麼做這些事強調的是什麼呢?

對我來說,最初會開始想要加入這些計畫,是因為秉持某種「關懷」和「理想」,因為覺得這些事很重要,需要有人去做,因為想要走出學院外去實踐,因為......但是當這些所謂的熱血理想漸漸麻痺不存在了,要怎麼推動自己繼續去做呢?到最後推動自己的變成是種責任,好像「不對啊我不該覺得做這些事很討厭才對,應該要很願意投入才對」,逼迫自己做下去。

理想之所以會麻痺,一個很大的部分是因為,大概是同時間一下涉足太多計畫,再加上同時間還有學校的課業、社團,很多不同性質的東西都一起進行,變成必須把自己切得很破碎,快速在每件事情之間轉換,常常會造成自己壓力極大、睡不好、情緒不穩,連帶影響和身邊的人相處的困難。這其實是一種消磨,消磨到後來造成了麻痺。這種狀態的頂點,是只要聽到和社區有關的事情,就有一種莫名的負面情緒湧上來,很想大吼:「這些東西關我屁事,不要再煩我了!」

其實自己暑假算是休息了一段時間,原本以為可以重整心情再出發,沒想到開始光明的課程後,又陷入了這種狀態。

已經答應的任務,還是會盡全力好好把他們完成。然而我已經不敢再答應新的事情了,等手上的任務告一段落之後真的想休息一下。以後會不會再回來做,我也不知道。

對於「關懷」這件事情,有時會覺得,對自己居然「沒有關懷了」感到很羞恥,應該要有關懷、應該要付出啊!不過現在已經慢慢可以很坦然地面對自己不同面向的想法。比方說我就是想要有多一點自己的時間,想要去爬山去玩社團,想要去打工賺錢存旅費出國......把這些個人的需求,放在去做社區的工作之前,並沒什麼好責備的。其實也一直都會回過頭來批判反省自己,想做社區工作到底是為了滿足自我「社會關懷」的虛榮心,還是真的覺得做這些事很重要?

無論如何,這次真的想要好好地、明確地和一直以來合作的夥伴說清楚自己的狀態,無情也罷,一直模稜兩可的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一直到今年十一月,要完成的主要是光明的課程、關新社區地圖的兩堂課、還有風起下一刊的美編。百年香山二的美編,基於一種最基本的情義,還是會做下去,接下來其他社區的事情都想暫停了。至於做完這刊美編後,可能也會想先退出風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