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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21日 星期四

愛,紀律,專注,理性,信仰

今早再次翻開《愛的藝術》,發現佛洛姆在論述「愛的實踐」這一主題時,提到了「紀律」、「專注」與「獨處的能力」。有些段落也回應了分離焦慮下的恐慌不安。

在與上次閱讀時不盡相同的狀態中重新咀嚼、思考、理解佛洛姆的思想。記下一些此刻對自己有意義的段落。

「對愛的藝術來說,任何想要成為行家的人,在生命的每個階段都必須實踐紀律、專注和耐心。」

「要實踐紀律,一些顯見和初步的步驟是按規律的時間起床,每天花定量時間在沉思、閱讀、聆聽音樂和散步,不沉迷於逃避現實的活動(例如看靈異小說和電影),不過度飲食。然而,很重要的是,在實踐這些紀律時,不可把它們當成外力強加在我們身上的束縛。應該讓它們成為我們意志的表達。我們應該是心甘情願,而且久而久之成為習慣之後,反而會因為不去實踐而覺得若有所失。西方看待紀律的方式(和看待任何德行的方式)有一個讓人遺憾之處:認定其實踐會帶來痛苦,又因為這痛苦,所以是『可嘉的』。反觀東方在很久以前便認識到,對人來說是好的東西--必然也是讓人愉快的,儘管在開始時有某些抗拒力需要克服。」(P.175)

「在我們的文化實踐專注要比實踐紀律難很多,因為舉凡這個文化的一切看來都是打壓專注的能力。學習專注最重要的一步是學習獨處。獨處時不要閱讀,不要聽收音機,不要飲食。事實上,能夠專注意味著能夠獨處,而這種能力正是愛的能力的前提。如果我只因為無法自己站立而依戀別人,那對方就會成為我的救生員,但我們的關係不會是愛的關係。弔詭的是,獨處的能力乃是愛的能力的先決條件。任何努力過要獨處的人都會知道這有多麼困難。他會覺得煩躁不安,甚至感到相當焦慮。他會為自己不願意繼續獨處找藉口,說這樣做沒有價值,根本是傻事或浪費太多時間等等。他會發現各種各樣的念頭都跑到他的腦子裡去,把他占據。他會發現自己正在思考對當天稍後的計畫,思考必須去做的工作有哪些困難,或者思考晚上要去哪裡,總之,有許許多多的事充滿他的腦袋,不容許他放空。」(P.176)

「根據我就愛的性質所說過的話,要達到愛,主要條件是克服對一己的自戀。在自戀這種人格取向中,我們只認為存在於一己之內的事物是真實的,不認為外在世界的一切現象就其本本身來說具有真實性,只按照它們對我們是有或有害來體驗它們。自戀的反面是客觀性,是按照事物本然的樣子看待它們的能力,是能夠把這幅客觀圖像和根據一己慾望與恐懼所形成的圖像區分開來的能力。」(P.182)

「對愛的藝術之實踐的討論而言,這意味著:愛因為取決於相對程度的無自戀。它需要發展謙卑、客觀性和理性。人的整個生命都必須為此努力。謙卑和客觀性是不可分割的,就像愛是不可分割的一樣。如果我不能客觀地對待陌生人,我就不能真正客觀地對待我的家人,反之亦然。如果我想學會愛的藝術,須力求在每種情況下保持客觀,並且在我不客觀時敏感地察覺到。我必須努力看出一個差別:我對於另一個人及其行為的印象,由於受到自戀傾向的扭曲,因而和那個人不受我的興趣、需要和恐懼影響的現實存在是不同的。」(P.185)

「愛的藝術之實踐需要信仰之實踐......

......理性的信仰是根植於一己的思想或感受的信念。理性的信仰主要不是關於某件特定事情的信仰,而是我們信念中的確定性和堅定性。信仰是籠罩整個人的性格特質,不是某個特定信念。

理性信仰是根植於創造性的思想活動和情感活動。......」(P.186)

「思想和判斷不是表現理性信仰的唯一經驗領域。在人類關係的領域,信仰也是任何重要的友誼和愛中不可少的特質。對別人有信心(信仰)意味著我確信他的基本態度、他的人格核心和他的愛是可靠的、不會改變的。這不是說一個人不會改變意見,而是說他的基本動機是不變的。例如,我確信他對生命和人性尊嚴的尊重是他人格的一部分,是不會改變的。

我們也在同樣的意義下對自己有信心。我們意識到有一個自我的存在,意識到我們的人格有一個不變的核心,不會隨著環境的變遷而變遷,也不會隨著我的意見和情感的改變而改變。這個核心就是存在於『我』背後的真實,是我們對我們的同一性(identity)的信念之所寄。除非我們相信我們的自我持續不變,否則我們的同一性就會受到威脅,就會變得依賴他人,用他們的肯定作為我的同一性的基礎。只有對自己有信仰的人才能對別人守信,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確定將來的他和今天的他是相同的,也因此能確定他將來的感覺和行動能夠像現在所預期的一樣。對自己有信仰是我們有能力做出承諾的前提,又因為正如尼采所說的,人可以由他作承諾的能力來定義,所以信仰是人類生命的條件之一。與愛相關的是,我們應該要信任自己的愛:相信愛有能力喚起他人心裡的愛,相信這愛的可靠性。」(P.188)

2023年9月18日 星期一

DD分享會之後

今晚參加了一場Dragan Dreaming體驗分享會,在分享會中,主持人邀請我們透過「深度聆聽」的方式(我感覺有點像冥想),去看見浮現在心中的「夢想」,想像--心中深層的渴望,當它浮現出來時,是什麼樣畫面,我身邊是什麼樣的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在參加之前填寫報名表單時,我便在表單中寫下:目前自己的狀態,似乎覺得人不一定要有一個明確具體的夢想。若能保持對世界好奇、敞開,做有創造性的事情,自由地去經歷生命中可能遇到的各種事情,就是很理想的活著的狀態了吧。

夢想,目標,渴望的事,想創造的事。現在的心中,存在著這樣的事嗎?

分享會中,閉上眼睛,試圖看見些什麼。一開始心中混混沌沌地,然後有點用力地想要擠出一些畫面。住在一個自然的環境裡吧,有樹,有鳥,有蟲,有很多植物跟動物很多生命,有很寬廣的天空,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天氣變化、溫度、陽光、風、雨;那身邊是什麼樣的人呢?也許住在一個小社區裡,社區中的人們互相尊重又維持友善的關係,有老有少,有各種特質與專長,有不同的價值觀跟想法,隨時可以找得到人一起去做些好玩的事情、創造有趣的東西,經常自在地互相分享、交換各種想法與物品。而我呢,在這個社群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依然耕種著吧,有一塊田用我想要的方式耕種著,勞動生產食物,提供給大家。然後腦中浮現了另一個畫面是,「創作」,想要去聆聽很多很多他人的故事,然後創作,用畫的或是寫的,用虛構或是非虛構的方式,創造、紀錄這個世界。想做刊物做報紙,用我擅長的表達方式,去做一個傳遞資訊、提供想法的人......

將這些有點跳來跳去、不是很清晰的畫面,凌亂地記在筆記本上。後續的分享,心思似乎有點從這個圓圈飄走了,好像不太有辦法跟其他人一樣進入共感的狀態,而是卡在自己的「夢想」上。

如果剛才的那些就是我的夢想,其實,現在的我很大一部分就已經活在夢想裡了。當然有些還沒實現,但也已經在路途上了。咦,這樣的發現,不該是一件很幸福滿足的事情嗎?但是,那又要怎麼說明--已經活在夢想裡/夢想路上的我,卻感到「痛苦」呢?

人會不會遇到一種狀態是,被他的夢想折磨呢?

分享會結束後,思考著這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矛盾。我所感受到的痛苦是來自什麼呢?是我明明已經活在夢想裡,卻沒有充分的覺知嗎?還是夢想已然轉變,或產生了更多的渴望,我卻還沒有察覺?是我並沒有帶著愛跟感謝來看待周遭的一切,而是以恐懼的心生活著嗎?讓我感到受困的、害怕的、灰心喪氣的,是什麼呢?我的內心有多習慣用「否定」的方式,去認知世界呢?

是否,我在這個晚上瞥見的,就是我的「龍」的影子呢?


比起感動,更多的是激起了自己的困惑。或許困惑的開始,就是踏上旅途的開始。

2023年9月17日 星期日

《The Alpinist》

前陣子看了電影《The Alpinist》,紀錄一下自己看到的東西。

*以下有雷,介意者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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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lpinist》紀錄了一名加拿大的攀登家Marc-André Leclerc的故事。他是一名年輕而默默無名的攀岩者,卻創造了許多獨自攀登的驚人事跡。

電影開頭先鋪陳了攀岩這項運動在近幾十年來越來越大眾化,運動攀登的流行、社群媒體的發達,攀岩家成為有許多追蹤者的名人,攀岩也首次被納入了奧運項目。

在這樣的潮流中,Marc的存在顯得非常獨特,影片中形容他比較像是活在上一個世代攀岩社群的老靈魂,是不折不扣的“dirtbag climber”。他完全不在意任何的名聲,甚至沒有使用手機,用非常非常簡單的物質生活著,對攀岩充滿了巨大的熱情,唯一在乎的只有用他認為最自由的方式攀岩、攀登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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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部電影讓我最震撼的,大概是影片中花了許多篇幅,試著捕捉、描述Marc在從事高難度攀登過程中的心境。

全然專注、與山融為一體、彷彿在空中自由地飛翔——完全呈現了一個強大的心流狀態。(又是心流哈哈,沒辦法這本書實在太神)

Marc的女友Brette描述,當他完成一項攀登計畫後,身上會帶著一股十分豐沛飽滿的能量,在生活中延續好一陣子。

為了追求這樣的狀態,他必須不斷不斷挑戰自己,在跨越邊界的攀登中,投入自身所有精神與專注力,在這之中體會到最美妙的能量與自由——但是這樣的挑戰,卻意味著生命暴露在更高的危險之中。

這使我感到困惑。Marc在攀登時所進入的心境,真的好美、好迷人,讓人覺得「這一生若能有這樣的經驗就沒有遺憾了吧」那樣的迷人。但是,生命的毀滅卻也會發生在一瞬之間。該如何看待這樣的生命呢?

就如同在影片最末,導演也說:作為他的好友,有這樣的結局,我很難認同他的攀登方式。

《心流》的作者認為,人的幸福並不是來自物質,而是我們能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意識,使之處於秩序之中。如果以這個定義來評價,Marc所活過的人生,可以說是某種幸福的極致樣貌吧。

忍不住回過頭來想自己,我的人生中存在著像這樣的事情嗎?像是Marc與他想要的攀登那樣的事物。

回想起來或許在早期爬山時,也曾有過相近的感受吧?雖然與Marc的攀登難度完全無法相比,但在以前沉迷於探勘的時期,完成一些具有挑戰性的路線後,也會有那樣高能量的、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般的感受。

這樣的追求似乎已經在現在的自己身上消失了,或者說不再藉由登山與戶外活動追求這樣的狀態。那麼是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嗎?好像暫時找不到能獲得一樣能量的東西,或許,這正是目前自己的生活中缺乏的一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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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和Brette之間的感情,也讓我非常印象深刻。

像Marc這樣特立獨行的人,能遇到一個完全理解他、支持他,跟他從事相似攀登的伴侶,這兩個人能在這個世界上遇見,真是讓人覺得非常幸運的一件事。

雖然Brette說,看著Marc那樣獨自攀登,她當然還是會覺得擔心,但是她能夠理解,那是Marc的生命力的來源,而她就是愛著這樣的他。

這樣的關係有多麼難得,在遭逢失去時,那個疼痛就有多麼巨大。Brette含著淚說,「原本我們無憂無慮的生活著,突然被一個劇痛重擊,而且你知道這永遠不會好。」

共感著深愛Marc的家人、伴侶的悲傷與痛苦,實在是太讓人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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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有著令人難過結局的故事,卻也讓人更深沉地去思考,這一位Alpinist向我們展示的生命。那樣的生命狀態、關係的狀態——

看完許多日,偶爾想到,仍在心裡反覆咀嚼、縈繞。

2023年9月16日 星期六

獨處/分離焦慮

今日依然沒能好好工作,儘管已經進度延遲了。

時不時仍有陣陣難過情緒湧上。很簡單做著洗衣服、晾衣服、煮飯、洗碗的家事時,都會突然有,「我現在正一個人生活著喲!」這樣的念頭飄過,然後就感到很難受。

雖然好像比較明白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狀況,但要能夠克服跟消化,還是沒辦法立刻做到的事情呢。



最近一直一直在感受有關獨處與孤獨感的事情。

一直自覺是很需要獨處、也喜歡獨處的人,但沒想到當有大量大量無盡的獨處時間降臨,也會變成一件很可怕的事。獨處時,少了他人分散注意力,容易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我」上,而過度巨大膨脹的自我意識,其實會造成很多問題。

「......但是獨處、沒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們的注意力時,心理原本雜亂無章的面貌就出現了。因為無所事事,思緒開始亂竄,最後往往停留在最痛苦或是最煩惱的事上。除非知道懂得駕馭自己的思緒,否則專注力總會落在當下最苦惱的事上。這些痛苦有真實的,也有想像來的,有些則是近期的不滿,也有些是長期的積怨。...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大家會急著以隨手可得的資訊來填滿心靈,只要能將注意力從這些負面情緒挪開,做什麼都好。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許多人會花大量時間看電視,即使這麼做並不能帶來多大樂趣。跟其他刺激來源,像是閱讀、與他人交談或事發展嗜好相比,電視可以不斷提供容易獲得的資訊來吸引觀看者的注意力,而且耗費的精神能量是很低的。看電視時,就不必擔心隨意漂移的心靈會迫使他們去面對不想面對的問題,也難怪有人一旦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克服精神熵,要他們放棄這習慣是難上加難。」(《心流》P.182)

當所有的時間都可以自己支配時,照理說是一個全然自由的狀態,卻發現沒有能力賦予自己心靈的秩序,反而陷入思緒與精神能量的混亂發散,最後連自我都無法掌控。焦慮與痛苦的思緒會在這片混亂中輕易地蔓延,而為了逃避痛苦,只能轉而抓住一些隨手可以轉換注意力的短暫刺激(例如不斷地滑手機、看youtube),但這些外來的刺激也只是一時的,並不能協助建立內在秩序。

「為什麼獨處會帶給人這麼負面的體驗呢?根本原因還是在由內在控制心理並不容易。我們需要外在目標、外在刺激與外在的回饋,來讓注意力有個方向。缺乏外在訊息時,我們的注意力會開始游走,思緒也會變得混亂,最後導致第二章所提到的「精神熵」。」(《心流》P.250)

(精神熵:意識失序。進到意識的資訊與我們現有的意圖是衝突的,或是會讓我們分心而無法實現它的。失序狀況迫使我們將注意力用到不是目標的事物上,不再依照我們的意思接受安排,精神能量也因此變得沉滯而沒有效率。)

這的確也符合這陣子我的狀態,會不自覺地將大量的思緒,拿去想一些讓自己感到煩惱、痛苦的事情,即便事實上它們並不是那麼需要煩惱的事。當感到痛苦,又會無法控制地花很多時間滑手機、看一些無意義的速食資訊填補注意力、逃避痛苦。

過度巨大的自我意識,讓人過度將焦點放在自身的內心慾望與考量。當現實無法符合內在慾望,便會帶來挫折與壓力,對精神形成極大的干擾。對於壓力與挫折的反應變大、承受度降低,一些小事情就可以讓我沮喪很久、容易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做不好。

《心流》書中提到的解決方法,是試著「把焦點放在外在世界」。

「與周遭環境結合,不只是一種樂趣無窮的心流體驗,還是克服逆境的重要機制。首先,注意力不在自身時,不如意的事帶來的挫折對意識的干擾會小一點。一個人把焦點放在內在混亂時,最容易感受到精神熵;如果可以把焦點轉向周遭環境,壓力造成的破壞就會小一點。再者,一個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環境時,會藉著精神能量的連結,成為它的一部分。這可以讓人更了解整個體系的狀態,遇到困難時也更能找到適應的方法。」(P.298)

「受到威脅時,我們很自然地會把精神能量轉向自我,想盡全力抵禦威脅。但是這種先天反應很容易影響我們的適應能力。它會加劇內心的動盪,使反應變得較不靈敏,甚至會使人孤立自己、遠離人群,獨自面對挫折。但是一個人如果持續留意周遭發生的事,就可能出現新契機、做出新反應,而不被生命的流動排除在外。」(P.300)

而對自己來說,目前「閱讀」與「書寫」,是最簡單可以幫助將焦點從內在混亂移開,投注在有意義的事物、建立精神秩序的事情。閱讀書本可以讓我去接觸自我以外的想法,跳脫既有的認知,而閱讀過程中需要去理解一些複雜性較高的資訊,也會讓我能夠集中專注力。而書寫,則是能將腦中亂飄的思緒慢慢沉澱下來的過程,書寫時意識不再關注混亂本身,而是轉移到「表達」上,而試圖將一件事表達清楚,就是一個讓意識回歸秩序的過程。



最近很想好好練習建立內在秩序,對自我內在的精神狀態與外在的生活自律,都能擁有更高的掌控力,讓我即便在獨處的狀態,也可以自由地將精神能量與專注力,投注在任何我想要投注的事物上,而不總是不受控的到處亂竄。

除此之外,似乎也慢慢了解並試著去接納,我對於與人失去連結會感到孤獨、渴望與他人建立更多連結的這件事。

走出自己的世界、去與他人交談、互動,對我來說是一件有點壓力與抗拒的事,因此有段時間我放任自己毫不用力,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卻忽略其實我還是需要與人互動,而它其實能帶來許多意料之外的美好感受。

在獨自生活了比較長的時間之後,感到比起獨自生活,更喜歡與人一起生活--在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能夠互相照應支持的感覺。在獨自工作了很久之後,開始渴望有夥伴一起為同個目標努力、合作、互相切磋出火花的感覺。

和他人溝通、合作,時常需要耗費掉比起獨自作業更多的心力,過去的我寧願凡事自己來,省事省力省心,又可以完全依照自己想法。但現在漸漸有不同想法,和他人合作,才有機會突破個人的極限,去做到更多事情,那之中所需花費的心力與面對的挑戰,也是我不能再逃避,很想要練習的事。



昨天送伴侶去搭火車後,獨自回到車上,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詞:分離焦慮。拿出手機Google,看了幾篇文章,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受:原來我有分離焦慮!彷彿替自己難以解釋的悲傷狀態找到了一個命名。

對於與親密依附對象的分離,有一種「一旦分離,對方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的過度焦慮與恐慌。不只是單純的「很想念對方」,而是會開始無止盡地胡思亂想。我會被拋棄,愛會消失,意外會發生。嚴重時惡夢連連,食慾變差,情緒崩潰想要阻止分離。

回想起來,好像一直都有這樣的問題,不論是在現在,還是過去的關係中,或大或小存在著。而我一直以來的應對方式,似乎是想辦法壓抑感受、轉移注意力、表現得更加獨立自主,甚至是主動與對方疏離、冷漠,並誤以為這樣就克服了分離焦慮。疏離與冷漠是想要迴避太過需要對方而帶來的心情起伏--你存不存在,都不會影響到我、都沒有關係。

閱讀依附理論相關的文章,其中針對母嬰關係做的「陌生情境測驗」,屬於「不安全型依附」的嬰兒,在母親離開房間一段時間再回來後,會出現的反應:無法輕易的被安撫,對母親抱持著憤怒及抗拒,但同時又極度渴望和母親接觸(焦慮型依附);或是對母親顯得疏離、冷淡、漠不關心(逃避型依附)。

感覺自己好像在缺乏安全感的情境中,有時候會是焦慮型的反應(憤怒、抗拒),更多時候是逃避型的反應(冷漠、疏離)。

分離焦慮與不安全的依附類型,都源自於童年經驗中被疏於照顧而衍生的不安全感,而這影響會延續到人長大後,各種與他人的關係中,尤其在與伴侶的關係最為明顯。

然而我實在很難回溯出自己童年中有什麼被疏於照顧的經驗(只依稀記得很小時候有段時間因父母工作,白天會被送去保母家;還有剛要去上幼稚園時都會感到非常抗拒跟焦慮)。相對來說「對負面情緒的壓抑與表達能力上的缺乏」,似乎是自己身上比較能看出來的問題。

當有負面情緒出現,如何能夠辨別並以正面的方式表達自身需求,是自己不太習慣做的事情。更常是表面上裝作沒事、心裡實際上卻非常介意。或是渴望對方能夠主動發現、並滿足自己的需要,如果我的需要無法被察覺跟滿足,心裡又感到失落,最後為了迴避失落的情緒,又變得疏離。

嘗試與伴侶「直接溝通」,或許是一個可以慢慢建立內在安全感的方式。及時提出明確具體的需求、被積極地傾聽與回應。增加這樣好的互動經驗,或許就慢慢能夠建立關係互動中的安全感,慢慢卸下心中深層的焦慮--關係是美好的,伴侶他會一直都在,即便暫時離開,他還是會再回來的。